2013-10-10

修來的緣份



發表於2013/10/10人間福報副刊)

最近和J的互動變得比較頻繁,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,一直想寫篇關於他的文字。

J是轉學生,大學時雖然同班,但跟他一點都不熟,事實上我大學時跟許多人都不熟,我的世界裡大概就只有我們這一群吧,其他人多半是點頭之交,有的現在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,只依稀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影。但這幾年透過臉書又重新連結了一些同學,有趣的是,幾乎都是一些以前根本不怎麼熟稔的對象,Y是一例,L也是一例。

臉書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,有些朋友妳自認為很親密,但在臉書這個場域裡卻反而顯得疏離且陌生,另外有些人妳以為只是生命中的過客,不以為意,但偏偏在妳最需要幫忙的時候,都是這些原本看似無足輕重的朋友對妳伸出援手,或者送來溫暖的問候與關心,也因為這種奇妙的現象,我在臉書上又認識了一批新朋友,說認識其實是不夠精確的,因為彼此本來就認識,或許說「重新認識」會更為貼切,而這些人都是以前的自己不覺得會有太多交集的對象,或許以前的我會那樣想,是因為根本沒有認真去看待「交朋友」這回事吧。

其實J不算是這類型的朋友,當他以學弟身份進到國北教大時,我們的互動與關係就已經異於以往,毋須透過臉書加持。大學時,很直覺地將他歸在轉學生那一群,暗自在心底替彼此劃出一條很自以為是的界線,以示區隔。到底為什麼那時的自己會那樣想,已經記不得了,或許就像作家陳雪說的,人總是很習慣替別人分類,因為透過那些自以為是的分類,會給人一種可以掌握一切的錯覺,而這樣的錯覺可以帶來安全感。無知的人總是做些無知的事情,昔日的自己似乎不停地親自展示著這些無知。

什麼時候決定走台灣文學這條路的,我也忘了,好像是大三,又好像是大四,總之大概是大學生活的尾聲,面對畢業,被迫思考未來出路時所做的決定。為了台文所考試,自己上網買了幾本書來看,但對於文學理論始終感到茫然,想到曾聽同學說過P似乎也做了同樣的選擇,寫了mail向她詢問書單以及準備方法,但從她的回覆得知已被旁人勸退走這條路的念頭,因為政治性過於濃厚,未來出路不樂觀,但經由她的建議,我又另外找到了J。

那時J是班代,雖然不熟,但聊過幾句,印象中他有著爽朗又親切的笑容,有如此笑容的人應該不至太冷漠,隨即寫了封mail向他請教相關問題,當時他怎麼回答的已無可考,印象中並沒有太多建設性的意見,多是相互加油打氣。

大四那年的考試不盡理想,我和J的名字都沒有被印在任何一間學校的榜單上,六月鳳凰花開後,我打包了累積四年的記憶回到台南,心裡仍掛念著考試一事,對於下定決心想走的路,我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,即使繞了遠路,也想完成。

初搬回家時過了一段極悠閒的日子,但生活總不能如此閒置下去,對於那一直來的未來不能視而不見,而那個未完成的夢似乎也隱隱召喚著,但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走自己實在也沒譜。某日在網路上找尋考試的相關資料時又遇到了J,那時的J正等著入伍,閒聊間他知道我仍未放棄考試,給了我一些意見,並說台北有補習班開班教授相關課程,若有興趣可以考慮。或許他只是隨口一提,但這個消息對於當時猶如大海浮木不知所措的自己而言,可是一不可多得的求生機會。

當下立即做了北上補習的決定,雖然父母不表示反對,但也不積極贊成。畢竟對於家在南部的人而言,台北確實是一個遙遠的他方,一個女孩子自己到那麼遠的地方生活,心裡總有說不出的擔憂與不捨。但當時的自己,一心只想走自己的路,對於那些令人掛心的情緒包袱,刻意選擇略而不談。

做了補習的決定後,旋即驅車北上報名和租屋,而這一切也都在極短的時間內拍板定案。八月搬上北城,和J也沒了聯絡。在台北生活,孤單有,寂寞也有,害怕失敗,但也期待成功。每天在租來的小房間和補習班間來回移動,日復一日,一個人寂寞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遊走。

隔年放榜,如願進入了所謂的學術殿堂,再隔年,許久不見的J也進來了。再見到他時,既驚又喜,這猶如電影般的情節從不在自己的想像裡,或許很多事情在冥冥之中都早已有了安排,就好比我和J的再相遇。當初如果不是他的隨口一提,或許我不會在這裡,而我的人生或許也就此改變,我們之於彼此大概也只會是個陌生的大學同學。

關係在我們之間變得複雜且有趣,他以學姊同學呼我,我則回之以學弟同學。我們既是學姊、學弟關係,也是同學關係。人家常說,「百年修得同船渡」,我想我們或許真的是前世修來的緣份,才可以一起在文學這條船上,搖搖晃晃渡過許多春夏秋冬。

每個人的生命裡總會有幾位貴人,他們不一定對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,有時可能只是一句不經意的提醒或建議,就改變了我們未來的發展,這些發生以及心裡的轉折,或許J是不曉得的,但我想我會記住一輩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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