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-10-31

(5) 小說的一切都是羅生門:許榮哲

「即使聽了相同的故事,每個人的體驗,也都大為不同。」(德國浪漫派詩人諾瓦力斯)

這禮拜來和大家聊文學的,是有六年級中最會說故事之稱的許榮哲老師。

第一次聽榮哲老師講課時還沒離開校園,那是2008年的暑假,所上舉辦了中小學教師研習營,榮哲老師是講師之一。記得在那堂課裡榮哲老師和大家分享了一部名為《小站》的電影,也告訴大家許多我們不曾看出來的電影語言,那堂課後我驚訝於榮哲老師的細膩,電影裡竟然藏了那麼多導演不曾明說的秘密,等著閱聽人去發掘與體會,而那些細節往往在不經意間,或許是一個靜止、一個嘆息、一個飄忽的眼神,一句看似普通的台詞,或者,更重要的或許不在導演安排角色說出了什麼,而在於他沒說出口或根本說不出口的那些。


文學的語言通常不是直接的語言,不同於科學語言的理性、冷靜,以及單一。

文學的語言喜歡隱諱地說,曖昧地說,留白地說,隱晦是為了留給讀者思考,曖昧是為了留給讀者想像,而留白則是為了讓讀者透過自我的投射,利用自我的生命歷程去填充去完成;因此,每個文本其實都是屬於讀者的文本,每個創作也都是屬於讀者的創作,是我們利用自己的生命經驗去賦予文本意義,並使之更加豐富,當文本握在我們手上時,我們成了唯一的詮釋者,我們握有解釋的資格,也握有編造謊言的權利,因為我們是利用自己的生命經驗使文本豐富的人,所有的創作在完成的那刻起就已脫離作者,擁有了自己的生命,不管我們是不是作者所預期的理想讀者,在閱讀的當下,我們確實都是自己的作者。老師替小說下了一個副標,「一切都是羅生門」,何謂羅生門?其實就是各說各話,而閱讀大抵就是這麼一回事,即使面對相同的故事,每個人的體驗也都大為不同。

就如老師所說的,文學是一對多的語言,語言的歧異性,常常使其具有多重涵義多重指涉的詮釋空間,而這正好也是文學有趣的地方,沒有單一價值,也沒有標準答案,不同層次的人就會讀到不同層次的感動,而這些都無關好壞對錯。有時閱讀是為了解惑,有時閱讀是為了填補匱乏與欠缺,而有時,閱讀僅僅是為了剎那的快感和愉悅,不同的動機等同於不同的立場預設,得到的效果往往也就不同。

老師說大量閱讀是可以不必要的,只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作家並下功夫研究其創作手法,並發展出一套足以自圓其說的信念即可,類似的說法以前在周芬伶老師的課堂上也聽過,創作之初,先從找一個自己可以信服的作家開始,精讀他的作品,並試著揣摩,再從模仿中慢慢摸索出屬於自己的風格,我想或許榮哲老師的意思大抵也是如此。

雖說閱讀的樂趣有層次之分,無關好壞,但如果可以,我想大家應該都很希望可以往上爬,看看其他層次的人都想些什麼,或者看到什麼。這也是為什麼老師在分析少年PI的時候如此吸引人,因為他看到了我們所不曾看到的世界,層次越高所可以理解與體會的意境肯定也更多,但感受力這種東西往往因人而異,日後觀影時能否像老師一樣從中發掘一些特別的意義呢?大概還是有些難度的,畢竟那樣的敏銳度需要時間去練習,但在這堂課裡老師教了我們一些觀影的眉角,這些都是很好的經驗學習。

「創作不能太理性,過分理性就難以感動,難以感動就難以寫出讓人有共鳴的文字,而太過感性則容易變成個人式的囈語,不管是理性或感性都不應該過分極端,最好的創作狀態,應該是以理性的敘述去駕馭情感的真實。」老師在課堂的最後對我們這樣說。此外,他也要我們問自己,在多看多讀多寫之餘,我們是不是真的會看會讀會寫了,這句話又呼應了老師前面所說的,與其大量閱讀,不如選擇幾本自己真正喜歡的去精讀,雖然我不否認大量閱讀的重要,但老師這番話卻也讓我重新反省自己的閱讀態度與習慣,究竟,我在累積閱讀的量的同時,是否也同時注意到質的提升呢?

這堂課讓我變得很滿,需要好好消化吸收。但下課後我最想知道的是:老師,《少年PI的奇幻旅程》你究竟看了幾遍呢?怎麼可以講得如此深入如此精闢,收穫真的好多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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